
我的儿童时代是在乡下度过的。童趣颇多,但唯有捉泥鳅这件事刻骨铭心。
时间拉回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??可匠陨?,靠水吃水,靠田可以吃泥鳅。捕获泥鳅的方法“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”。有人打着火把用铁叉叉;有人在小圳地毯式地用手挖泥巴,让泥鳅乖乖缴械投降;有人用小竹篓,以蚯蚓为诱饵勾引泥鳅,傍晚择田而放,次日清早起获。
这些都属于土老冒方法,只有赤手空拳能将泥鳅捉上来的才是高手。家族中有位堂兄就深谙此道。许是出于好奇,许是能解嘴馋,我屁颠屁颠成了他的跟屁虫。
说来容易做起来难!田里洞眼倒有,但洞里要不空空如也,要不就是田螺一枚。好不容易遇上一条,手指还没碰到,泥鳅就逃之夭夭了。每次高兴而去,郁闷而归,篓中才可怜的几条泥鳅加鳝鱼蜷成一团羞于观瞻。每当这时,堂兄总是把自己那又大又肥的一一挑选到我的篓中。这可不是纯粹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,而是为了尽一己之力帮助我家。为了让这个秘密长期不被识破,我们到家前还故意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拉开距离。
师傅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。在堂兄的循循善诱下,我摆正心态,坚持不懈,历经千锤百炼,终于“悟”出真谛,原来泥鳅必须用智谋来“捉”。泥鳅好比那羞羞答答的新娘,你得去“哄”;鳝鱼就是那调皮捣蛋的孩子,你就得“狠”!泥鳅圆滑灵活,洞口浑浊,洞眼肤浅,你必须放慢节奏,轻手轻脚,于无声处来捉拿。鳝鱼身长数倍于泥鳅依然灵活无比,洞眼又多又深,找准两个不同方向的洞眼,两个食指在泥潭中会合将其两头堵住乃最佳效果。捉泥鳅的理想场地是晚稻禾苗栽下去后人踩的脚井里,只要井水浑浊其中必有无疑;春耕第二次耙田后则是收拾鳝鱼的最佳时机,泥面平滑松软,鳝鱼冬眠未醒,此时有事半功倍的效果。
慢慢地,我们捉泥鳅的范围越来越广,技术越来越高。有一天我们哥俩满载而归,路过火车站旁的合作社时被“大事主”一锅端买了去,堂兄的6斤4两,我的3斤8两,单价泥鳅8毛、鳝鱼5毛5,换来“巨款”6块8。堂兄曾捉过一条很大的鳝鱼,那田泥脚深到大腿,洞口有小碗粗,位置靠田埂边。那条鳝鱼体硕劲大,不肯轻易就范,捉到手上还没出泥又溜了,堂兄和它来来回回纠缠了半个来小时。附近有识货者当即作价2元买了去。
1978年,15岁的我高中毕业,尽管高考发挥欠佳,还是幸运地迈入了大学校门。同年底,堂兄也应征入伍。虽说离开了家乡,但这门手艺注定会一直悄悄伴随着我的生活。无论是就读大学期间还是工作以后相继更换地方,我都不失时机屡屡重操旧业,周围朋友个个拍手称奇。
时过境迁,物是人非。如今,鲜见泥鳅鳝鱼的踪迹了。尽管如此,每当回到老家我还是会习惯性地去水田边上转悠几圈,就为此生无法抹去的那份泥鳅情结。
责编:周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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